中國速度
■謝宏偉
中國高鐵「速度」
三年前的今天(8月1日)，連結北京與天津，稱為京津城際鐵路的中國第一條高速鐵路正式通車，象徵著中國進入了一個新的速度時代。
中國高鐵中最著名的京滬高鐵全長1318公里，是目前營運中的最長路線，自2008年4月18日開工，2011年6月30日通車，共花了3年2月12天，平均0.88天建一公里。台灣高鐵全長345公里，自1999年3月26日正式起建，2007年2月1日正式通車，共花了7年10個月又7天，平均8.31天建一公里。日本新幹線目前營運路線中最長的是東北新幹線，全長674.9公里，1971年11月28日起建，2010年12月4日正式全線通車，共花了39年又7天，平均21.1天建一公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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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速度」是台灣高鐵的9.4倍，東北新幹線的23.9倍。這種毛骨悚然的速度確實令人害怕，就像三峽大壩、青藏鐵路、南水北調、西南水電開發等超規模建設一樣，在過程中充滿了對於土地的強制徵收，不合理的拆遷、移民補償，對文化資產的摧毀，對自然環境的破壞等。或可簡約一句：對個體的漠視。
單是2009年，施工中的京滬高鐵就發生多起重大意外，至少造成14人死亡。這次發生動車追尾事故的甬台溫鐵路於2008施工時，也曾在兩個月間造成9人意外死亡。2此外，東北新幹線之所以耗時甚久，土地徵收進度的遲緩是原因之一，但是在中國，至少在「檯面上」，不存在這樣的事。官方的徵收、拆遷補償費過低，或無法落實是常見的事。某些地方甚至會以暴力方式徵收土地，如山東濟南井家溝村，為了京滬高鐵，已有300戶人家被拆遷，但由於補償金實在過低，村民無法接受，與相關部門的「交涉」亦無進展。之後，不耐的一方終於行動，在2010年5月25日凌晨，大隊人馬入村，將路口封阻，拆遷人員對部分村民強制實施拆遷，他們破門而入，把人從屋中抬出，破壞家具，毆打村民。之後一個月內又有兩次大拆遷，於是328戶房屋全部夷為平地。3
這類的事在中國屢見不鮮，相信在如此的高效率下，中國速度想慢下來，也是挺難的事。
不過更令人震撼的是，儘管遭受總總不公，還是會有村民說出「老百姓有義務支援國家建設」，然而這個國家似乎沒有支援他們的義務。4
對於「大數」的重視必將導致對於「小數」的漠視，就像若你有億萬身家，自不會在意幾十塊的角子。那麼為了「國家建設」，一些人的權益被剝奪，也就很合理了。
然而對於小數來說，每個「一」都很重要，都可能是誰的父母、孩子、戀人。
所以這很可以解釋在這次動車事件中，中國官方的反應，不論是先前救災的荒誕，到後來控制輿論的老套，在在都顯示他們對於「大數」的過度重視，這個「大數」可以指為共產黨的專制資本政權，或所謂的「和諧社會」。因此才會有官員被問及為何掩埋車體時說出「至於你信不信，我反正信了」的狂語，就因為對於個體的極不尊重，所以不必解答他們的疑惑，亦無須在意他們的感受。
但是他們忘了，這個大數，不論看似高尚如民族國家，或可笑如和諧社會，都是虛幻，但被他們一體化的大數就像一個不斷膨脹的怪物，只能增多，不能分割減損，因為已失控虛胖，它不但舉步蹣跚，任何的「破壞」都被視為可破裂致命。
對如此一個肥胖病重者來說，由於任何的手術「變革」都被認為具有高危險性，於是只好用資源、土地和人民權益的餵養來繼續維持龐大高明的假象，直到某一方受不了為止。
中國的權力者將發展建立在對無數個個體的漠視下，以保持他經濟列車的高速，因為是用速度來維持平衡，就算車體已千瘡百孔，只要速度夠快，就還能繼續開動。高速飛馳的列車，從不在意它輾過什麼，但若一旦失去速度，就會失控墜毀。
註釋：
1、2數據皆引用自維基百科。在計算時間時未計入閏年。
3. http://time-weekly.com/story/2011-07-21/117182.html
4.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ews/1/121698.s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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