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憤青的反思

星期五, 12月 03, 2010

■林子暉

五都大選炫麗落幕,不談藍綠政治要角,在紛紛擾擾的新聞畫面裡,不乏20到35歲的青年志工,身著背心賣力助選,甚至投入朱立倫與蘇貞昌等核心競選團隊。

如此積極姿態介入社會的不僅在政治領域,近年台灣的社會變遷中,逐漸醞釀著一種多元且全新的青年社會參與,如社福團體或社會運動。雖無大時代的慷慨激昂,但其中追求社會公義的具體延續,不僅是制度性的對抗,也包含人道關懷的社會行動。從長期極具感召力的青年政治參與或黨外運動,到2005年掀起的海外志工熱潮、2010年風起雲湧的環境運動,都或多或少蘊含質樸社會公義與關懷。


如何「社會公義」

個體自我實現各有所鍾無法一概而論,但在各時代的青年社會參與,社會公義與關懷扮演著根本而重要的角色。早期激烈的反叛與對抗,諸如對抗政治威權的街頭遊行,已逐漸淡出,縱使具有一定的政治衝突或賣點,如野草莓等都已衝突制度化,青年參與已無邪惡龐大的敵人可對抗,與美國60年代的反戰或台灣7、80年代的反威權運動截然不同。雖然此趨勢與民主社會的成熟有相當的關聯性,但更重要的是,現今資本主義社會的問題是深藏於結構中,甚至透過結構轉嫁個人,不僅形式上,也無法在實值內容上訴諸於單一價值的對抗。從2007年樂生青年運動,到2010年風起雲湧的環境運動,無數參與其中的青年都出發於質樸反抗精神,但都遭於到「反抗」二字似乎站在社會大眾的對立面、偏執的反抗公眾交通利益或經濟發展。反叛精神似乎淪落於服裝髮型上的嬉皮風,或少數政治人物的綁架中。

人道關懷如何

相較於窘迫的反抗,近年來許多正面積極的人道關懷志工與社會行動,企圖將反抗的破壞轉化為正面的成果,其中以海外人道志工在社會主流及歐美案例的推波助瀾參與人數驚人成長。行政院青輔會數據,從民國91到今年9月,從229人成長至1,448人成長近7倍,雖在台灣地區17萬青年志工人數中仍算少數,但其鼓吹的人道關懷價值與拓展世界觀帶來社會參與的宣傳效益,是令人驚嘆的。

目前台灣各級學校與民間組織,每年都有近千名青年組團,前往邊陲國家如非洲與東南亞進行志工服務,而相關青年自主團體也曾倍數成長,後續效應甚為可觀。

充滿理想與熱情的實踐足跡,雖然橫跨國界與階級,但直接遭遇到的衝突與矛盾,是利己的求得社會參與成績,或是真能對當地居民有所助益?知名的海外志工組織者賴樹盛或褚士瑩等,都在期盼青年人反思,人道式關懷是否留於浮面或粗糙的觀察?

泰緬邊境川流不息的台灣青年志工,對當地人來說似乎是遊客大過於協助者,尤其在閃動不停的單眼相機前。誠如賴樹盛於本月20日龍應台基金會青年論壇所言:「要去思考是不是有結構性的問題……才能真正協助到他們。」以邊境克倫族人直接的回饋,丟出一個值得深思的課題。

不僅海外志工如此,很多台灣當地社會慈善團體中的青年,都在周末伴讀或照顧獨居老人後,深感自身的不足,往往追問:這是自身道德安慰,或是真正能實踐社會關懷?難道發碗粥或紀錄他們的故事,就能改變他們本身資源的不足?弱勢的貧窮與困境是難解的宿命?

只是青春浪漫?

不論是反叛或是人道關懷,似乎都不得不回答,任何參與方式若真希望對其弱勢對象有所影響,要面對的不是三天打漁兩天曬網的人道關懷,而是弱勢群體在整體結構性不公下的困境。

但改變結構不能只是單純的反抗,在無完整未來方案的孤離下完成;更遑論原本掌握制度與結構變革的政治權力,似乎透過意識形態操縱或空泛的社會公義口號,吸收大量充滿理想的憤青,卻在真正觸及權力結構時,僅挑選真正喜愛或適應權力操作者。多少青年懷抱熱情看一次又一次的開票,卻在政權輪替中不斷被背叛。面對結構似乎無法反抗,無法片面關心更無法貪圖權力,質樸的社會關懷,真只是一時青春的浪漫?
根治人格分裂

要想根治束之高閣的理想與現下實踐的人格分裂,是質樸社會公義與關懷之後的具體社會想像。反抗必然要提出結構改變的相對方案,才能真正有目的的反抗,也讓人道關懷不只限於片面的救贖。更重要的是,能讓這原本外在疏離的社會關懷,同時回到同於結構中的青年參與者。

以 2009無薪假風潮為例,無數的青年勞動者即可以此重新思考社會參與的方式,其所面對的勞工問題,不再只是疏離的工殤或極低薪資,而是整體雇用關係的問題。而長期的社會運動青年,更應該思考多元抗爭的可能性,讓自己所著力的社會理想不再只是個人的偏執,或偶然出現的群體激情,而是可能且必須實現的未來社會藍圖。(台灣公共化協會成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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