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要回家》觀影心得:跳脫禁錮 思考自己的道路

星期四, 12月 08, 2011

■潘欣榮

在魔亞河白人化訓練所的中心廊道,在泥地上一排排整齊的石子排向教堂,視覺的透視將人的視線不自覺的聚焦在魔亞河的教堂尖頂的十字架上。但十字架所面對著,是廣大的澳洲草原、荒漠,以及荒漠後孩子的家。

這是澳洲電影《孩子要回家》(Rabbit Proof Fence)的一個片段,這部片子曾在公視的經典電影院中播出。(直譯《防兔籬笆》,公視譯為《孩子要回家》、港譯《末路小狂花》)
本 電影由真人真事改編,敘述3個生活在西澳草原的澳洲原住民小孩,14歲的摩莉、妹妹黛絲還有表妹雅兒,3人本來在織加隆保護區,和媽媽、婆婆過著無拘無束 的自由生活,可是,一天她們被西部騎警以暴力強行擄走,拐帶到距離家鄉千里外的魔亞河培訓營,接受白種人教育。個性倔強的摩莉不甘就範,趁一次大好良機, 帶領妹妹及表妹逃之夭夭,決定重返家園。千里路上,饑寒交逼,且後有追兵,3名弱質纖纖的小女童,赤足展開長達1,500公里的逃走旅程……。(摘自 blog「閱讀情緣」。http://blog.udn.com/chenglee/426957)


而它的社會背景被後人稱為「被偷走的一 代」(the stolen generation)。它發生在1930年代的澳洲白人政府,因擔心所謂的half-caste(混種兒女,白人與土著所生)人數不斷成長,甚至認為是 社會問題的根源,故將混種兒童強行從家中擄走,送到澳洲南部的魔亞河集中營,強迫接受白人教育、文化,長大後,女的當傭人,男的當奴隸。(參考自blog 「桔絲9」http://jas9.blogspot.com/2009/02/rabbit-proof-fence.html)
而筆者觀影後,期盼從生理上的基因、傳統文化的誤用、社會真理與宗教真理的矛盾,共三個角度來做討論。

1.基因


當科技已能將基因碼解開後,赫然發現基因彼此的差異是如此大,以及在任何一個民族的身上,都存在著其自身基因的獨特性。而承認基因的差異,即能引出種族主義者撲滅「壞」基因的論述。

但另一方面,同樣承認基因的差異,也可提出相對於種族主義的多元文化主義。

就 像是電影中的白澳官員,竟然會期待「讓土著女孩和白人混血,到第三代,土著種族特性就可以消除了」。我們承認基因天生的差異、不可移異,讓我們能有後見之 明的觀點,重新理解「世代」那段歷史,亦即無論種族主義者怎麼「改造」原住民,最終不僅白忙一場、甚至創造出無法藉由道歉所逆轉的悲劇。

甚 至發生在澳洲原住民身上的「被偷走的一代」,也以另種面貌現身台灣。好比電影《賽德克.巴萊》所描繪的政府要逼迫台灣的原住民放棄「打獵」──這個存在於 血液內與動物真實的搏鬥、挑戰、鬥智,這是與祖先聯繫的臍帶。但對獵人來說,打獵可以不為了商品的交換、販售,但卻不可以不打,所以「禁獵」的動作永遠只 能讓獵人地下化、而不會被禁絕。所以,要改變的或許不是打獵本身,而是打獵的目的是為了商品交易、或者生活文化的傳承?
而當類似打獵與環保、原民文化與主流社會價值的矛盾出現時,只有承認這個先天的不同,我們才能找到理性對話的開端。

2.傳統文化的誤用


當 看到幫修女追回逃跑的摩莉、黛絲和雅兒的「追風」(魔亞河守門員的名字,負責抓回逃跑者),初次看到他,就被他長扁鼻子上,那對嚴厲、銳利、迅速像是獵犬 般的眼神所吸引。但他那屬於獵人的五官,在澳洲政府的白化政策下,不能獵動物、僅能抓逃跑的孩子,而成為名副其實的獵「人」。

但電影隨即帶 出他擔任「忠誠守門員」之外人性的一面:電影之初,當他騎在馬上威風、擔任守門員時,好似捍衛白澳政府的價值;但在真實生活中,尤其當帶女回家的微小盼望 被駁回時,讓人慢慢瞭解,或許他追回每個孩子的目的,不是為了成為好的魔亞河培訓營的守門員,而是希望換取帶孩子回家,也想告訴每個逃跑的孩子:在這個體 制下,個人的反叛是無用的。

但有趣的是,或許是無法帶回孩子的苦痛在他心中慢慢醞釀、又或許是對於一個獵人來說,最大的挑戰莫過於棋逢敵 手,所以似乎當他在預計女孩逃亡路線的終點交界處,久候她們一個月但無功而返時,他似笑非笑的嘴角,既像透露出無法向上級交差的壓力,又像羨慕3個女孩的 逃亡能力,甚至是暗暗的祝福:恭喜妳們過了我這關!

3.社會真理與宗教真理的矛盾


導演也將常人認為罪大惡極的官員拍得很立體、而不僅像是一個希特勒。電影中,官員哪怕政府沒錢雇搜捕人員,仍舊會以「人命關天」為由而擴大投入搜尋。

或 許有人會說:這是因為他要殺一儆百、避免更多的逃亡事件發生。但我認為官員是打從心中的認同「混血清洗論」,並認為魔亞河培訓營是對原住民最好的照顧,所 以作為一個盡責的父母官,必須用此方法對原住民提供「最好的」照顧。也因此,他會在電影的末了的結案筆記中,寫下「山野之民、惟不領情」的感嘆。

作為一個屬世、受到西方進化論、現代化理論教育下所養成的政府官員,會有此基於理性的感嘆不令人詫異。

但另方面,順從聖經中最大誡命「愛人如己」的教會修女,會在魔亞河培訓營中工作。忽視公義,而服膺於白澳政權、種族主義、甚至成為其附庸,成為馴化原住民的執行者。

他們會對聖經有此解讀,令同為基督徒的筆者感到不解,甚至對信仰感到疑惑。然而,相信這樣的矛盾,同樣困擾著許多在追求宗教真理與社會真理平衡點的夥伴。

以下,嘗試從我不純熟、仍在摸索的神學與社會學認識,嘗試探討一個社會真理、宗教真理矛盾的因應對策。

首先,若從歷史的長流中重新檢視本片,會發現基督宗教在屬世的服務對象、方式,會因著政權的轉移而改變。所以,從君權神授一路走向民主政治的過程,信仰往往成為穩定每階段政權的關鍵角色。

既然,基督宗教所鞏固的政權並無恆定、是會隨著人類歷史的進化所更迭,就是承認信仰上最在乎的屬神政權,與屬世的政權是分立、不同的。甚至在時間的序列上,常常是先有政治與社會的改革、才有信仰的支持與鞏固。

那麼,在屬世的信仰實踐上,信徒就不能將聖經所言,附屬性的套用到屬世政權的政權中。否則,就會讓信仰永遠落後於政治之後,即如電影中,天主教的修女幫助教養被政府隔離的原住民女孩。

這樣的落後性甚至毀壞人們對基督信仰的信心。尤其當2008年2月13日,澳洲總理陸克文代表政府正式對兩百年來遭受不平等待遇的澳洲原住民道歉時,令人不禁要問:梵蒂岡是否也要隨著澳洲政府的道歉而道歉?

然而,縱使道歉仍是不夠的,在真正能在屬世的政權中,讓宗教信仰儘量不再落後於政治,甚至跟隨錯誤的政權而做出違背宗教真理的決定。那唯獨要靠人的理性,在充分民主、開放的環境中,對宗教信仰所應服務的社會價值進行思辨。

亦 即,在承認君權與神權分立的現在,基督徒應該以貫穿時空、聖經所教導的「公義、愛人如己」來檢視各個時空下的政權,是否不斷朝向此目標邁進。才能避免跟隨 屬世政權、犯下「被偷走的一代」(Stolen Generation)或「沈默世代」(Silent Generation)等難以彌補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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